博 弈
□ 江苏省前黄高级中学高一(2)班 金芷岚
我们的生活就是一场博弈,时间赐予我们名为生命的筹码,却在博弈中一一收回。
在这场博弈中,没有人能胜过时间。哪怕他曾经鲜衣怒马,意气风发,也终会化作一抔黄土。时光会涤尽一切痕迹。
昙花深知自己逃不过湮灭的命运,因此它选择在夜晚无声地开放,无声地凋亡。初昼时分,它的主人启扉而望,见到了落红遍地,心中不免生起三分惋惜,但要说再多的情感,却是没有了,仿佛它不曾开过,不曾存在于世上。
然而它也不会仅仅甘于被忽视的。若是主人梦醒夜阑时分,便会嗅到一抹萦绕不去的浅香。一路溯香而去,主人便会为它所震撼。它的一枝一叶,它的每一根花萼、每一片花瓣、每一丝吐蕊都极尽完美,主人似乎这才知道一树的花可以美到何种程度。一树昙花,在黑暗中火焰一般地焚烧着自己,明媚如万丈晴空,却又有着令人几乎热泪盈眶的冷香。这是它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。生命的极致,美到极致。
主人不禁耽溺于这种美,只顾得上怔怔地看着。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情,花朵尽数凋去。所谓“零落成泥碾作尘,只有香如故”在此处也十分适用。主人这才恍然醒来,发现光线已经在黑幕上撕开了一道口子,无尽的晨曦侵蚀了它所存在过的夜。
繁华过眼,须臾云烟。
不管主人愿意与否,内心惊迥之余,也总不免多了几分对生命的体悟。恰应了米兰·昆德拉所言,生命一旦永远消逝,便不再回复,似影子一般,了无分量,未灭先亡,即使它是残酷、美丽,或是绚烂。
除了流光,没有什么可以永恒。我们徒劳地挣扎,苟延残喘,终究在这一场博弈中一败涂地。因为时间最是无情,消逝之后,便再无人知晓他生前的音容笑貌,如同从未存在。自古以来,汤汤千载,何以去寻觅有多少人如昙花一现,随即湮没在历史尘埃之中?
昙花之美,是它拼尽一切换来的。它的冶艳妖娆,早在其降生之前便排演了无数遍,只待那霎那的绽放。人们讽它生而娇贵,殊不知生命太过短暂,只容得下这片刻的芳华,因此它倾尽所有,恣情大笑着,用烈火般的色彩焚尽黑夜,焚尽光阴,焚尽自己,令人触目惊心。
昙花的凛然,带着一种寒梅月季们不懂的决绝。
我们所有人都身在这一不自知的博弈里,注定要输光所有的筹码。我羡慕着昙花的洒脱,即使是输,也将这场近乎残酷的博弈当作时光的馈赠。就像是一个高明的赌徒,博弈并非为了钱财,只是单纯地享受过程本身。生命虽短,却胜过那些苟延残喘之人不知多少。
那些人战战兢兢,一点一点地施放着筹码,绝望地感受着生命的流逝。他们痛苦地住在病房里,浑身插满管子,在不甘中死去。他们的人生永远也不会有昙花的明媚,一个苍老的生命,来去无痕。
更多人甚至不曾从中清醒,安然睡到命终。他们或许成就了一番伟业,或许仅仅是个平凡人。他们一世无忧,也未尝不是时间的仁慈。
在巨大的博弈场上,时间悄然而逝。我们能做的,就是用好自己的每一寸光阴的筹码。即使终将归于尘土,也不枉来此一遭。
这就是昙花教会我的博弈之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