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 柿
□ 江苏省前黄高级中学国际分校 高二(7)班 费宸昕
秋来,凉意已丝丝入骨。
对季节的体察最敏感的,恐怕还是外婆的风湿。外婆给妈妈打来电话,说是秋雨阴绵,风湿又犯,骨头作祟似得疼。末了又捎带一句:“柿子红了,下乡来摘柿子吧。”
柿子红了。
想来火红的秋柿是乡间最宜入画的景物,也非淡薄的水粉或是写意的国画所能轻易描摹,而需用生命和灵魂绘彩的梵高,才能用最浓墨重彩的色块涂抹出秋柿热热烈烈的繁华。十个百个千个玲珑的柿子挂满枝头,如同灼灼地亮着千百盏灯笼,在农家的田埂上彻夜不熄,燃烧着满树的丹红——秋柿的红饱满而圆润,仿佛蕴藏着无穷丰润的汁液,无数津津的清甜,通透而又充满生命的活力。揭开薄薄的柿皮,当果肉入口的那一瞬,你才惊异这样如火焰的果实,居然有这般清凉醇厚的口感。
柿树高大挺拔,数围很粗,树皮皲裂,虬枝交错,饱经风霜。它傲然屹立在土地上,宛然这一方水土最忠诚的保护神。然而在我眼中,这柿树的成长也太缓慢了些。我自小寄养在外婆家,在小时候的我眼中,它就是这么高大俊秀;这么多年过去,它也依然是当初的那番模样。犹如时光对它犹有眷顾,只让它的叶子绿了又黄,黄了又落;果实青了又红,红了又青。然而外婆已是一副垂老之态——
我从小就觉得外婆是个很爽利的人,做农活或者家务事,都手脚麻利,又细致周到。外婆巧手慧心,往年柿子结得太多,自己吃乃至送给乡里邻人还多有剩余,外婆便会自己亲手做成黄橙橙的柿饼。柿饼沾满了糖粉有如挂霜,水分已然散尽,不再是软糯成泥的滋味,而是结实耐嚼,依然满口馥郁的甜香。我只觉得柿饼颇佳的风味还在口,只是外婆早已不似当年。风湿骨痛缠身,连采柿子的力气都不再有。我感叹如水的时光对我所爱之人的改头换面,老去是一件无可奈何的事情,任何人都不能有所逃脱,有所企图。可是好像柿树是个例外。
每日拂晓,柿树挥手扯破黑夜的宁静,迎接一轮朝阳冉冉升起;傍晚时分,它挥别沉沉欲睡的夕阳,托起漫天的夕阳。它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地站在这里,感知风霜雨雪,咀嚼困难坎坷,目睹无数更变与离合,也见证旺盛与繁荣。它用自己的躯干体会辛酸与快乐,同时也守候着岁月,守候着我们过去的回忆,也守候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。
我们来去匆匆,临别回首,依旧是柿树的身影。愿来年秋天它果实正好,我们也能够安然再相聚在它的召唤之下。
(指导老师:丁娜)